要去长白山，我选从北坡上。
走一段鹤大高速，从露珠河镇下道，再奔二道白河镇。
下露珠河镇时，已是黄昏，人车无序，沿路坑洼。而投入二道河镇地界，则是另一番情景，路阔道远，遐迩透明。能看出来，两镇虽紧挨，但各过各的经济，区别不小。露珠河镇属于白山市抚松县，二道河镇属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安图县。
二道白河镇是长白山北坡第一镇，在此下榻“7天连锁”，标间元。住处窗户正对走路大巷，虽是晚上9点，但游人成流，喧语成噪，更似都邑情景。咱们找一家“朴家韩菜馆”出来，选边际窗边坐下。我点一锅狗肉豆腐，一碟酱狗排，一碗冰脸，一碗米饭，共68元。
老婆厉色，何如能忍心吃狗肉。
我讲情理，不吃狗肉，长白山群众何如与寒冬做搏斗。
老婆还厉色，猪牛羊肉不能吃吗。
我还讲情理，“狗肉一层皮超过牛羊猪马三寸膘”，这都是本地做事群众的理论阅历，咱还疑惑甚么。
老婆只吃几口冰脸。
我再深入赓续讲下去，瞅这边一家挨一家的狗肉馆，都不吃狗肉，东北经济不更竣事吗，再看局势，吃狗肉比吃猪肉更省钱。
一夜有风，两人无话。
破晓上路，横风夹雨，伞都打不住。在小摊买了两件白雨衣，30元一件。
园区购票是实名制，连门票带各班车票，元一人。大巴从二道白河镇到天池山下要行34千米。山下树高林密，山上树矮林稀，到了庙门再换小巴，沿山路盘上，都是裸岩砾灰，假使哪一处有一层薄薄绿意，也遮不住这岩灰地貌实质。
长白山原本不悦目！险不险，峻不峻，不属于高耸。
天池原本，也没有那末悦目！
不幸老婆，雨衣让横风乱雨给掀翻打透，也不离天池雕栏，说她在网上查了，天池气候多变，云霾说开就开。
（长白山天池在右边，一片云霭风雨。王陆/摄）
等了半个小时，听老婆一串喜叫，指身下云霾。我看云散百丈，见岩灰困绕一潭天池水绿。人们此时一片召唤涌来，都是人头肩膀，过五、六秒鈡，云霾又聚，风雨又起。
老婆握手机，不情愿，说，来了一大顿，就这么样走了吗。
长白山原本，是火山遗留住的残疾儿，原有的险恶、原有的旖旎、原有的高尚都给火山几番摧毁。有记录是三次，近来一次是年，喷发之时，天响地流，灰烬漫出五百里，留住长白山旷卤之躯、灼疤之肤。
不懂这，就不懂东北上半身。
了解这，就会了解东北繁殖之健。天池岩砾渗雪透雨，百仗过滤，这一条是鸭绿江，这一条是松花江，这一条是图们江。性命择宜，谁也挡不住。山上销毁，就在山下生；山下销毁，再往远处生；地界弗成限，禁封不能止。
要否则，东北地面何如能生出这么多的悍性民族！
（长白山下比长白山上悦目，性命茂盛。王陆/摄）
“大荒当中，有山名不咸，有肃慎氏之国”。这是《山海经》仅载。不咸山即是长白山，肃慎氏是满族发源。原本东北实质要比这长白山大很多。鲜卑，高句丽，契丹，女真，等等，到努尔哈赤称汗开国，所谓“壮岁经行”、“立马雪空”，都在山脉草原峻岭邻接里，是华夏地舆政事最峻冷的气候，这气候绝非是华夏文明里某种自大的观念。
亏得这类气候突入！
我是汉族人，况且是本籍山东文登的汉族人，但我并不太亲昵山东。没有想法，与物竞，随天择，一定是杂交的性命。听父亲讲，前辈五百年前是云南人，随部落押迁，流入山东半岛一带有几万人，务农从贱。父亲读过三年学堂，学的是孔孟；母亲是文盲，裹足托钵，所了解一点情理也是孔孟。但他们闯荡摇动一大圈，真实挽救他们的是自我行商。而于我则是另一番始末，成长在大连，有一点东北，有一点山东，有一点日本，再有一点俄苏，蒙教于文革，自发于年以后的心思文明解脱期间。
我年届六十，特别认同自我。自发移植，自发杂交，情景才可憧憬。
长白山下，我在丛林里逗遛半天，看到一种松。这松在二道白河与三道白河沿岸一带，形态不粗不茂，枯裸而屹立，都有二、三十米高。
我在网上查，说这松叫佳人松。这松其余场合不适，惟有此海拔、此天气和此土质才气生就，是一种娇贵松。我感想是瞎说！娇贵性命在东北是根底活不行的！我想，定然是火山落土以后所炙烤成某些疏落灰尘，让此松为生。
仰看此松，我确信，这是劫后高松，能够叫爷们松，也能够叫火山松，或叫不死松！却恰好何如起了“佳人松”这么一个风月蛾眉之名，根底不挨边！
（所谓佳人松，我称它为劫后松，生善于二道白河镇。图源：wiki）
东北不见风月，不挂粉黛，这恰是我习惯的。
生则行，行则健，没有甚么不舍，也没有甚么忌讳接连。东北人相互不肯问，你从何处来，你还要往何处去。也不肯闲聊，吃狗肉有罪照旧没罪。吃则吃，不吃则不吃，当十月雪落冰结之时，各家做各家的饭，各人讨各人的路。
我这些年这么多弟子，从吉林、黑龙江或辽宁北部迁徙过来的，起码占一半吧。也有满族的、鲜族的和蒙族的。他们最具东北的状态，天苍野茫，流行垒止，不惧方位，千里移到大连，还要万里再移远乡。少年弟子巴望一而再地行远，看来其气度与事实。
年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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