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云杉,西北大地上浩瀚的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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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断行走中,乌鲁木齐的南山、出入伊宁的果子沟,伊犁河谷的唐布拉、库尔德宁、恰西、那拉提,昭苏的夏塔……与云杉的一次次邂逅相遇,就是一次次心灵的震撼和洗礼。库尔德宁,维吾尔语意为“横向的沟”。从荷苍隘口进入,四面环山的地理环境就像一个收纳万物的巨大口袋,把森林、草原、潺潺的河流、洁白的毡房、成群的牛羊……尽收囊中,天然原生的环境阻隔了山外的另一方世界。

这是天山唯一的国家级雪岭云杉自然保护区,库尔德宁生态环境优越、野生动植物资源丰富、云杉林类型齐全,被誉为欧亚大陆腹地野生物种天然“基因储存库”,是研究天山雪岭云杉原始群落发生、发展、结构、演变的“科技资料库”,雪岭云杉也毫无争议地在它的家乡成为代表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形象的“州树”。

清幽静雅的峡谷,雪线之下,高过人们头顶的上方,云杉林浩瀚的绿绵延不绝,汹涌而来。在天山所有植物中,云杉是健谈的,它们以松涛的形式与大自然家长里短,人们只要认真聆听,会弄明白许多大自然发生的事情。比如那些直立于峭壁上的云杉,只要开口说话,会就吸引人们的注意。它们的根系就像一条条人体暴露的青筋,紧抱岩石,从石缝中冒出,又向一个石缝扎进去。这些经历过生命磨难的云杉种子,或许是一阵山风,或许是一只顽皮的小鸟,或许是松鼠嘴边遗落的一粒食物碎屑,离开母体,经过短暂的空中旅行,由此也改变了命运。它们跌落到不见天日的狭窄石缝中,凭借山风送来的一点点沙土,在石壁构筑的暗箱中,以露为养料,扎根、发芽,一点点从黑暗中探出头颅。根在石缝中挣扎扭曲,咬定山石不放松,坚韧执着的根从石缝中穿过再扎进另一个石缝。枝干倔强向上,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它们的头顶时,生命破空而出的吟唱从此开始。

人们对于大自然聆听的过程,就是对大自然致敬的过程。云杉的存在不仅仅是现实的躯干,那些神话的外衣,赋予了一个地域特有的生命和意义,这件外衣的美好缘于云杉顽强不屈和守护一方水土的回报。传说西王母在天山天池里梳洗,得了天地灵气,越发年轻漂亮。服侍王母娘娘的玉女明白其中原因,便悄悄到天池畅游,不幸被西王母发现,受到的处罚是,一头美发被王母娘娘化成了云杉。天山上生长的云杉,就像披散在天山山腰上的秀发,一展千里,成就了天山的俊美和灵秀。

而游牧民族长期生活在山野,逐水草而居,辗转迁徙,爱情也蒙上了神秘的色彩。传说,两个世代敌对的部落里,一个勤劳强健的小伙子和一个美丽纯情的姑娘萌发了爱情,却不得光明正大相见。两人躲进山上的一个深洞相会,为了不被发现,就在洞口旁种下了两棵小云杉树,这两棵情侣云杉树皮鲜红,如同处子的颜色。库尔德宁的当地人认为,这两棵云杉与众不同,是爱情的“信物树”。

山野的天气说变就变,走着走着,天空就下起了小雨,雾霭缥缈的库尔德宁大峡谷,山影朦胧。流水潺潺的河流从远处漂浮而来,云杉的涛声与水声混合的交响令人身心愉悦。极目远眺,一条白色的薄雾缠在远处的山腰上,雨中的云杉更加苍翠欲滴。绿草茵茵的草地上,羊群安静地吃草、散步。盘腿躺卧在草地上的牛儿,嘴唇一翕一合,咀嚼着自己的心事。沿着山脚向山顶延伸的木阶,林荫蔽日的云杉林走着不少游客。突然,有人发出了喊叫,两只松鼠突然窜出,又飞快向云杉密丛跳跃,隐身。而树下的蚂蚁,或者其他一些小生命,它们平心静气地打理着自己的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生存,它们不用担心诺亚的到来,方舟为他们提供了最佳的庇佑和保护。

黄昏的来临有许多种方式,天山深处的黄昏,牛羊围成一圈,弱小的在内,强壮的在外围成一圈,牧羊犬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牧人用眼光扫一眼羊群,就知道当天是否增员或缺员。一群鸟儿在天空中盘旋,它们掌握着宁静的话语权,发现没有什么危险,就收敛翅膀,隐入云山林。一弯素月,是天空的另一个中心,群星相依相随。朦胧中,一棵一颗漂浮着轻纱的云杉显出塔形的身影。嗖嗖的山风不失时机地将这些轻纱撕扯,又缝合,袅袅娜娜别在云杉的秀发上,就像精致的发卡。夜鸟轻易就摘取了山谷的宁静是在午夜,夜游的松鼠跳过枝桠的动静惊扰了它的美梦,它煽动翅膀飞向空中,发出尖厉的抗议,又迅速落入云杉林,夜又平静下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东方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鹰翅。云杉之上,两只山鹰,一只向上,一只向下。云杉林松软而富有弹性的草地上,野花缀满晶莹的露珠。一棵横躺的枯杉,当地人称为“风倒木”,腐朽的身躯上落满岁月的沧桑,几株云杉幼苗植根在她身上,享用着母亲留给下的“遗产”,细长的身形就像地上的母亲。在这棵枯死的云杉上,大自然演奏的和声,它的乐谱雕刻在云杉树上,它的音符演绎着动植物的生与死,尽管旋律也许只有几秒,却能跨越几个世纪。而当人们无休止、无节制地走进大自然,人为调高音符和音调,噪声就会掩盖这些美妙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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