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波
青年作家于小芙的《逆流而上》,发表在《人民文学》杂志年7期。于小芙,70后作家,生长在长白山深处的吉林省桦甸市。她的短篇小说《逆流而上》讲述了长白山伐木、松花江上放排人的故事。一条大江如一条血脉,于小芙要逆流而上做什么呢?于小芙的叙说故事有点散,就像千百条大小河流汇聚成松花江一样。大东北的神秘在于长白山大小兴安岭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还有那条清澈神秘出自长白山天池向北流淌的松花江。
读于小芙的《逆流而上》使我一下子进入了长白大山里。扑面而来的东北风、脚底溜滑的松花江冰面,穿着大棉袄、二棉裤的人们……这些接地气的描述有种走亲戚的感觉。拜山神的场景让人看到那年月,人们对苦难的无奈,面对东北广袤的山川河流,厚实且充满生命活力的动植物,只有敬畏,这就是黑土地上神秘的原始崇拜。
我从小也生活在长白山脚下的松花江江畔,也听很多老人说起这些。而且,当地跳大神的萨满很多,读于小芙的小说唤起了我许多珍藏的童年记忆。
“红松、樟子松、落叶松,说起来就像说自家的老二老三老四,即便都是松木,也能说出他们的不同来。”“杨树叶子苦,榆树叶子黏,榆树钱甜,柞树叶子有清香,可以用来包黏耗子……”这些耳熟能详的东北黑土地的生活语言,在作品中比比皆是,乡土哩语也亲切地引导我情不自禁地往下读。
前面的长白山风情刚刚领略,伐木撞山人生活艰辛刚读完,浩浩荡荡的松花江就展现在我们面前。放排人水老鸹的故事惊心动魄,特别是最后水老鸹死后,龙王庙里却多出一个塑像来,和水老鸹长得一模一样,“我”的太祖舅姥爷做了龙王爷的侍卫。打那以后,江面上排散船翻的事就少多了。放排人从船厂回来,就要到庙里拜谢,香火十分旺盛。
主人公登场了。于氏宗谱是祖父从山东登州府带来的,特别阔大,要半面墙。枝枝杈杈,像一条支流繁多的大江,是一个大家族。先祖们从大老远的地方一步一步走来,走到关东塞外长白山的怀抱。
祖父到木帮后和师傅一起扛着快两米长的大锯子,开始伐木讨生活。每天不但有被伐倒树木枝杈压、挂着的危险,还得防林中的豺狼虎豹……历尽千难万险。把原木运到山下松花江边,扎成二米宽、三十米长的木排,顺江而下到船厂交货后换成钱。这一路暗礁、险滩,极有可能命丧江上。
篇中多次提到乌鸦。乌鸦在东北民间是一种很有争议的鸟,有人说它不吉,有人敬它有反哺精神。文中通过祖父的口吻传递的信息是,乌鸦是于氏的图腾,是孝鸟。所以有了家族的后人于荣莲反哺山林,植树直至命终这一段的记述。这部分内容比例不大,意义却非凡。人类度过了向自然索取的童年时期,步入成年,反哺不仅是一个家族的使命,更是整个人类的必须。于荣莲就是这家园的守护者与重建者。
于小芙很会讲故事儿,支流一实写一件小事儿,牵扯出一个家族的大故事儿;支流二随口一提,惊天地、泣鬼神的水老鸹是“我”的太祖舅姥爷。这些叙述很自然老到,有几分狡黠。于小芙着墨于长白山、松花江的险峻、风景,突显的却是大东北人民勇于开拓,在险恶环境中拼搏生存的勇气,是一曲人与自然相依相存的生命赞歌。
文中语言平实,多处用到东北方言,流露出特有的诗韵和趣味。但我感觉青年于小芙的故事讲得还有些稚嫩、有些着急,作品实际材料一路上抛撒的过多,显得粗凡让人读得喘不过来气。故事里的人物特征还没清楚就到结尾的激流险滩了。
几年间看到于小芙作品发在《人民文学》《美文》《红岩》《延河》等刊物。作为一位青年作家这非常不容易。前面的路注定泥泞、崎岖,可以复制的路肯定没有奇特的风景,应像长白山雪野中盛开的冰凌花,孤冷、娇艳。写到这里,我不由想起法国作家加缪说的话:“不要走在我后面,因为我可能不会引路;不要走在我前面,因为我可能不会跟随;请走在我的身边,做我的朋友。”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